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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的時間

司空見慣的風景,平淡無奇的街道,波瀾不驚的日子,總是中途半端的我,每天雖說不上百無聊賴,但我的未來究竟指向哪?

 

※※※

 

在某個地方居住的富士岡耕太,沒有任何特別的優點,也沒有感興趣的事情,他就是一個平凡的普通青年。

 

每天都乘著同一班的巴士,走著同樣的街道,前往一間餐廳當見習廚師。偶然得來的休假便和愛犬ボン到附近散步,玩著投接球的遊戲。每天晚上能和家人一起圍著餐桌鬧哄哄的,和姐姐開著無關痛癢的玩笑。每天最喜歡問的問題就是「今天的晚飯是甚麼?」

 

這就是耕太的生活。

 

看起來是最平凡不過的生活,但,對耕太來說,毫無疑問是幸福的。

 

原本以為,每一天過著的生活都是必然的。

 

原本以為,這樣的生活會一直維持下去。

 

原本以為,那種事是不會發生在自己的身上。

 

世間上有很多事情都是突然的,為生活帶來一百八十度的轉變。

 

「じゃ。バイバイ。」

 

往常一樣,在晚飯過後,與田辺絵津子一起就到路口,和她道別,然後目送她離開。

 

直至她離開自己的眼線後,耕太才轉身向家的方向走回去。

 

路上發現了因熟透而從樹上跌下的桃子,把它拾起來。

 

忽然,有紅色的液體滴在桃子上。一滴,一滴。耕太捂著自己的鼻,可鼻血就是停不來,一直流……

 

當耕太醒來時,就發現自己在一個陌生的地方。

 

這房間是白色的色調,沒有多餘的裝飾,房間裡都充滿著刺鼻的藥水味,還有冷冰冰的氣氛,是醫院的病房。

 

他撐起自己的身體,下床病房外走出去。

 

在不遠處傳來一些哭泣聲,耕太能聽出,那是他家人的聲音。

 

「醫生,耕太他……」這把聲是耕太的母親,邊哭邊說,有點聽不清她說了甚麼。

 

「先冷靜一下。耕太さん患上的是惡性淋巴瘤,換句話說即是癌症。」這把聲音有點低沈沙啞,不是父親的聲音,大概是醫生的聲音。

 

「那耕太……會不會死的?」父親聽到癌症二字都變得急起來。

 

「以現在的醫療設備,......」

 

醫生開始向耕太的家人詳細講解耕太的病情,不過這都不重要了。

 

耕太沒有再聽下去,他拖著自己的腳步往病房的相反方向走去。

 

惡性淋巴瘤?癌症?

 

聽起來沒有實感啊。明明昨天還像平常一樣過著一如既往的生活,今天卻被告知患上癌症。

 

我會死的嗎?

 

話說回來,我真的得了癌症了嗎?

 

我的未來究竟指向哪?

 

耕太站在走廊上,他透過玻璃能看著庭園的景象。

 

有些患者正和護士一起散步,有些患者和其他患者一起聊著天,有些患者則獨自一人,可能是想著自己的命運會是如何。

 

「嘭」突然與一輛「高速行駛」的輪椅撞上了。

 

經過的護士見狀馬上上前扶起耕太,「沒事吧?」耕太聽到後只是搖搖頭,沒有說甚麼話。

 

「不要站在路中央啊。」對方這樣說著,語氣中帶點不滿。「ツッ」對方望了一眼正在起身的耕太,便動手轉輪離開了。

 

站起來的耕太看著那個人走的方向,他剛在轉角位轉彎,好像看到他有一頭金髮。

 

看到耕太一臉呆滯又帶點疑惑的樣子,扶著他的護士便對他說:「剛才那位是長谷部泰之さん,因為發生了一點意外,他的雙腳失去了活動能力。可能未能接受到這個事實,所以……對了,現在要回病房嗎?」

 

耕太點點頭,於是便和護士一起回到病房。回到後,發現家人和醫生也在。母親和姐姐明顯是哭過,眼睛都紅腫了。

 

「耕太さん,我是你的主診醫生,波多野です。」醫生面帶微笑地向耕太作自我介紹。「那麼,我先向你講述你的病情吧。」他翻著耕太的病歷簿,邊向耕太說話。

 

「不……用了。」耕太貓著背沒有看波多野,他坐到病床上。「我……剛才已經聽到了。」

 

「對於耕太さん的病,其實不用太過擔心。」波多野再次笑了笑,他面向耕太和他的家人說:「耕太さん能完全康復的機會率高達80%,所以基本上都能治好。」

 

母親對於兒子患癌一事,始終還未能立即接受到,她靠著丈夫,啜泣起來。

 

雖然波多野醫生很認真地對耕太作出說明,耕太看著波多野醫生的嘴唇,開開合合地說著有點難懂的醫學用詞。簡單來說,就是耕太得了癌症,有80%的生存率,而且將會用化療進行治療。

 

有80%的生存率,也就是有20%的死亡率。也即是,每五個人就有一個會死亡。

 

但也代表,每五個人就有四個人能存活。

 

波多野醫生把話說完後,便走到耕太面前,摸著他的頭,說:「那麼明天便開始進行化療了,今夜就好好地休息吧。」對上耕太呆呆的表情,波多野醫生露出了一個微笑:「我絕對會治好你的。」

 

※※※

 

第二天早上,在正式接受化療之前,耕太拿著剃刀,走到鏡前自己動手剃髮。接著,他戴上黃色針織帽,看著鏡中的自己露出了個笑容,軟軟的。

 

今天便要開始接受化療,在此之前,想到醫院裡走走。耕太是這樣想的。

 

他走到走廊,看到了一個金髮男人坐在輪椅上。

 

是昨天那個人。

 

他在看著復健中心裡的情況。

 

裡面的都是行動不便或是半身癱瘓的病人,他們在醫生、護士的指導下進行復健運動,希望能回復至原本的行動力。

 

長谷部本來也應該在裡面接受治療,可偏偏他不想進去,他出意外以後都快一個多星期,但沒有進行任何的治療,也沒有得到出院許可,每天在醫院裡閒逛,時間到便回到病房。

 

他,到現在還未接受下半身殘廢這個事實。

 

大概一兩分鐘後,長谷部轉身準備回病房,回頭後來正好對上了耕太的視線。

 

意想不到的回頭令耕太愣住了,想不到該做出甚麼反應。該跟他說我只是路過?還是裝沒事發生便離去呢?這樣想著,卻無發現對方正一臉不爽地望著自己。

 

「你看甚麼?」

 

突然的一句話,讓耕太回神過來。「我……」

 

他們兩人這才第二次見面,而且對方一定忘記了自己。一時之間,耕太說不上任何話。即使他的腦子在快速運作,也想不到能說的話。

 

「走開。」

 

見耕太要說話但又不說話的樣子,長谷部開始有點不耐煩,沒等他說點甚麼便離開了。

 

長谷部從這邊離開後,波多野便從另一邊走過來。

 

「耕太さん,差不多時候了。回病房吧。」波多野把身搭上耕太的肩膀,和他一起帶回病房。「剃髮了啊,也是呢,想到之後的副作用吧。」

 

「う…ん」耕太微微點點頭。

 

「很適合你,那頂帽子。」波多野看著耕太笑了笑,「所以,笑一個嘛,這對病情幫助啊。」

 

聽著波多野的話,耕太也試著露出一個笑容,是一個不顯眼的笑容。不過這也情有可原,始終突然被告訴患癌,就算是接受治療也能治好的癌,或多或少也會感到不安。

 

回到病房後,馬上開始治療的。

 

※※※

 

治療已經開始了一個多星期,效果沒預期中理想,其副作用更是在折磨耕太,每天都不停嘔吐,看見食物便覺得噁心,身體也消瘦下來。

 

他的母親在探病時間總會來到醫院,帶自己煮的料理給耕太。不過因為抗癌劑的關係,耕太變得沒有胃口,唯一能吃下的,就是母親弄的茶碗蒸。

 

對於母親每天的探望,耕太很是感激的。這能讓他知道,他並不是只有自己。給予了他面對癌症的勇氣。

 

還有一個人,耕太也很感謝他。

 

波多野在耕太治療其間,基本上沒有離開過他的病房。他說為了能隨時監察著耕太的身體狀況,。而且他和耕太說了很多話,他說,耕太是他在這間醫院的最後一位病人,當他痊癒後,他就會去到東京的帝都大學醫學系附屬醫院高度先端醫學中心。還對耕太說,屆時一定要來中心看他工作,所以一定要痊癒哦。

 

最後,他說了「死亡並不是結束」。

 

波多野對他的照顧,帶給了耕太一個細小的希望。

 

──可是,幸運之神並沒有眷顧他。

 

從開始住院的半年後,對病情的治療完全起不了作用,治癒率降至40%,為了對抗病情,只好轉用更強的抗癌劑。

 

可是帶來的就只有日益嚴重的副作用,最後耕太連最愛茶碗蒸也嚥不下。當母親離開後,耕太就會茶碗蒸讓給波多野,正好是三時。

 

可能因病情惡化,耕太心中的不安也有點顯露於臉上。

 

每天都在觀察耕太的波多野,怎可能察覺不到呢?為了讓耕太轉換心情,波多野決定把他帶到庭園裡挺挺。多接觸陽光和新鮮空氣,也會對病情有幫忙的。

 

在庭園裡,耕太又看到有著金色頭髮的長谷部,只是表情柔和了很多,當然長谷部也看到他。

 

說實話,長谷部已經一段時間沒看過耕太,雖然不知道耕太的名字,雖然這次才只是第三次碰面,但耕太那呆呆的,無表情的臉孔早已刻著他的腦海中。

 

還以為他早已出院了。看到耕太還戴著黃色針織帽,旁邊站了個醫生,長谷部否定了他已出院的想法。

 

早已出院的其實是長谷部,在第二次和耕太見面之後那幾天,他便開始接受復健治療,當他有能力自我照顧後,就允許出院了。這幾天,是回來做一個詳細的身體檢查。

 

不知為何,長谷部主動去到耕太的前面。

 

「長谷部さ…ん?」耕太露出一個疑惑的表情。

 

「ん?耕太くん認識這位先生?」波多野低頭問耕太。

 

「也不算是……碰過幾次面。」

 

長谷部抬頭看了看波多野的名牌,「波多野醫生,能讓我和耕太聊一會兒嗎?」

 

波多野考慮了耕太現在的身體狀況,也不是不能的。而且見耕太也想聊一會,所以點了點頭便離開了。

 

長谷部和耕太到庭園的一角,雖然是長谷部主動找他聊天,但其實不是真的有話要說,氣氛變得有點尷尬。

 

「……」到底長谷部有甚麼要跟我說呢? 耕太一臉疑惑地看著長谷部。

 

「ふふ」長谷部見他又疑惑有緊張的,不禁笑了起來。「其實也沒甚麼。最近的病情進展如何?」

 

長谷部自從出院之後,時不時會被邀請回來醫院跟別的病人聊天,開解他們,鼓勵他們,會和耕太聊病情,可能也是因為這原因。

 

「えっ」

 

「那個啊,半年前不是碰過兩次面的?那時你不是剛住院嗎?」看著耕太微妙的表情變化,長谷部的表情變得更柔和。「那個副作用沒問題吧?」

 

耕太點點頭。「う…ん」

 

長谷部從口袋拿出了個檸檬。「我的媽媽啊,居然給我一個檸檬,這麼酸不可能食吧。」長谷部笑了笑,「不過聽說檸檬香能讓身體舒服點哦。」說完,便把檸檬拋到耕太的懷中。

 

「いいの?」

 

「當然可以了。」

 

之後的幾天,因為長谷部都會留在醫院,耕太在空閒時便會找他,為的不是別的,只是想見見他,和他聊天,雖然總是只有長谷部一個人在說話。

 

聽過長谷部的經歷,知道他原來曾想過放棄生命,可是他沒有真的了結自己,雖然沒能像從前一樣行動自如,不過現在輪椅就像他的雙腿,生活也沒有甚麼特別不便。

 

他和耕太說他自己的狀況,應該是想鼓勵他,雖然……情況有點不同就是了。

 

耕太的確很喜歡和長谷部在一起。因為在這所醫院裡,除了波多野,他就是耕太唯一的朋友了。

 

不知為何,這幾天和長谷部聊過數次天後,耕太的心情似乎沒之前般沉重。

 

這天是長谷部留這醫院的最後一個晚上,因為他這次的身體檢查到明天便結束了。一樣的,他們在庭院聊完天後,就分別。之後,耕太並沒有回到病房,而是到大堂,站在玻璃窗前。

 

晚上的大堂沒幾個人,格外寧靜,從玻璃窗透入來的光線映照著耕太,原本單薄的身影更顯得瘦弱無助。

 

──死ぬことは、終わることじゃない

 

沒問題的,不要害怕。

 

窗外開始下雪,耕太注視著從天上降下的雪。突然,眼前一黑,昏倒前好像聽到了有人在呼喊自己──

 

之後醒來,耕太已經在病房裡,手臂插上了喉管,身體乏而無力,病床的另一頭看到了一臉嚴肅的波多野,一臉擔心的長谷部,低著頭的姐姐,還有正在哭泣的母親和扶著她的父親。

 

「耕太さん現在的情況很嚴峻,抗癌劑已經不能控制到癌細胞,治癒率也下降至20%......」

 

20%......果然五分之一的機會……我中了嗎?耕太別過頭,不想聽下去不想看下去。

 

「如今只有骨髓移植可以治好耕太さん。不過――」波多野語氣中帶點不甘心,他不想讓他死亡,他絕對要治好他。「這次暈倒,可見他的情況已經惡化了不少,身體狀況也不太適合進行手術,所以請家人盡快決定,否則……」

 

波多野的眼神暗了下來。剛才見到耕太暈倒在大堂上,已經覺得不妙了,怎料病情突然惡化到這個程度。總覺得是自己的錯,是自己沒能把耕太治好。

 

長谷部看著在床上的耕太,心情也突然沉下來。雖然正式認識耕太這個人是這幾天的事,可是不久前還和自己一起聊天的人,現在卻躺著病床上,插著喉管,十分虛弱的樣子。再看看已經泣不成聲的家人,儘管想說點甚麼安慰他們,但,他自己根本說不出甚麼安慰的說話。

 

「進行手術吧,越快越好。只有這個辦法了吧。」父親的聲音輕輕的,卻有著無比的決心。

 

「那我會安排你們進行身體檢查,以及驗出你們的骨髓是否和耕太さん符合。」

 

「那麻煩你了,波多野醫生。」

 

即使想留守在耕太身邊,但為了能隨時能進行移植手術,也只好先回家休息一晚,明天再來。全家人向波多野點頭後,便離開了病房。

 

「波多野醫生。」長谷部待家人都離開後,叫住了波多野。

 

「ん?」

 

「能醫好的吧,耕太。」

 

「……我絕對會治好他的,因為我是他的主診醫生。」

 

※※※

 

數天後,家人的化驗報告出來了,成為捐贈者的就是耕太的姐姐,手術日期也定好了。

 

可是知道手術的風險後,耕太卻不肯進行手術。

 

他知道的,不進行手術,他只能活多數個月。但連累姐姐也要同樣承受風險,怎樣也說不過。始終,姐姐擁有戀人,而且是開始籌備結婚的戀人,如果手術失敗了……總之,這個手術不能做。

 

面對堅決的耕太,家人開始急了,就連姐姐也幾乎兩至三小時便打電話給耕太,勸說他,手術會成功,沒問題的。

 

「真的不做手術嗎?」雖然身體檢查結束,出院後的長谷部也回來陪著耕太。

 

耕太搖搖頭。

 

「你就這麼不信任波多野醫生嗎?」

 

「不……」不如說耕太最信任的醫生就是波多野。

 

「那怕失敗嗎?」

 

見到耕太完全沒反應,就知道說中了他的想法。「既然信任波多野醫生,為何不信任手術會成功?」長谷部輕力拍了拍耕太的背部,「放棄了嗎?明明家人都那麼想你痊癒。」

 

「姐姐都不害怕你在害怕甚麼?」突然,長谷部提高了聲線,嚇得耕太呆住了。「手術會成功的,會沒事的,ね?」

 

可能是長谷部的話起了作用,耕太打了個電話。「姐姐,手術……麻煩你了。」

 

電話那頭來了顫抖的聲音,像是哭了卻又像在笑,「笨蛋,是麻煩波多野醫生啊。」

 

看到耕太決定做手術,長谷部也鬆了一口氣,至少他還是有機會活下去的。

 

終於到了做手術的那一天,長谷部和耕太的父親母親看著耕太和姐姐被推入手術室。接著,波多野對他們說了句「請放心交給我。」隨即便進入手術室。

 

手術時間雖說不算長,可是也不算短,而這一段時間,足以令等候的人產生不安的情緒了。

 

時間一點一點的流逝,待手術門上那盞燈熄後,都是三四個小時後了。

 

首先出來的是波多野醫生,他臉上掛著笑容,「手術成功了。」

 

父親和母親高興得馬上站了起來,緊握著波多野的手,他們流下了高興的眼淚。「謝謝,謝謝你。」

 

長谷部本來不安的心情也一掃而空,露出了個笑容,細聲說著「よかった、本当によかった」

 

一晃又是數天,耕太終於迎來出院那天。

 

耕太坐在父親駛來的車上,放下窗口,與波多野道別。

 

「謝謝你,波多野醫生。」耕太久違地露出了一個笑容,而且是出生以來笑得最燦爛的一次。

 

「沒甚麼啦,我是你的主診醫生嘛。你只要五年內不再復發就代表你痊癒了哦。」

 

「那你要到東京去了嗎?」

 

「還未啊。去那邊居然是一年後的事。」波多野笑著說,「還以為能立即過去呢。」

 

「ふふ」

 

和波多野分別後,耕太回到自己的家中。已經有半年多沒有回家,甚麼都沒有改變,愛犬ボン也是精神奕奕的鬧著玩,耕太又回到那普通平凡的生活。

 

偶然和母親為家人一起做料理,和ボン到附近散步,每天晚上和家人一起圍著餐桌鬧哄哄的,和姐姐開著無關痛癢的玩笑。總之,生活就回到從前一樣。唯一不同的是,長谷部成了他家的常客。

 

雖然是最平凡不過,卻是得來不易的最大幸福。

 

不過,命運總是喜歡捉弄人,讓人措手不及。

 

※※※

 

在一年前後的某一天,在全家一起去溫泉旅館度假的一天,耕太的病,復發了。

 

收到耕太病情復發的消息,長谷部馬上趕到醫院去。

 

這一次的復發,已經不可能痊癒了,只有延長生命的治療。而然,耕太選擇了放棄治療了,他想回到家裡,把餘下的時間陪同家人。

 

對於耕太放棄治療,長谷部是很氣憤的,但想到那痛苦的治療,耕太細小的身軀大概未必能承受下去了吧。只好陪著他過最後的時間吧。

 

富士岡耕太,名叫生命的時計,開始倒數。

──餘下三個月。

 

波多野為了能隨時照顧耕太,把一些醫療設備帶耕太家中,成為他的家庭醫生。

 

回到家後,一家人圍著飯桌坐著,大家都低著頭,強忍著,不讓眼淚流下。

 

一段時間後,耕太終於開聲說話:「對不起……」他的聲音顫抖著,眼淚也掉到手背上。「對不起……到最後我還是中途半端的對不起……沒能盡孝道就先死去對不起……」雖然想說的有千言萬語,但說出的只有數句對不起。

 

耕太說完話後,母親和姐姐也沒忍著情緒哭了起來。

 

那夜,無人睡得安穩。

 

不過第二天,大家都像約好似的,臉上掛著笑容,希望用快樂來填滿耕太最後的時間。

 

長谷部依然每天都會來陪伴著耕太,他說會自己的工作經驗、趣事給他聽,盡可能令耕太變得更開心。

 

時間過得很快,這復發的那一天起已過了兩個月,耕太的身體也一日比一日差下去。這時,他已經嚥不下任何食物了,只是用營養素維持著生命,只要拔除喉管,耕太的生命也到此為止。

 

命不久矣說的就是這一回事吧?

 

耕太拿起了一支筆,再紙上寫起了甚麼來。

 

這是幾天後的黃昏,全家人、長谷部、波多野聚在一起,站在耕太的床前。耕太躺著床上,他……已經撐不下去了。

 

他請求波多野為他拔掉喉管。

 

「長谷部さ…ん,謝…謝你說那麼…多事給我聽……」耕太虛弱的說著。「爸爸…媽媽…姐姐…一直以來的…照顧…ありがとう,我真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最後,耕太轉向波多野。「波多野醫…生,死亡…並不是結束,對…吧?」

 

「嗯,並不是結束哦。」波多野溫柔的說著,然後轉向家人,見他們點了頭後,對著耕太說:「那麼我要拔掉喉管了。」

 

耕太微微點點頭,用幾近聽不到的聲線說:「那…麻煩你了。」

 

得到確認後的波多野拔掉喉管,只見耕太閉上眼睛,臉帶微笑過身了。

 

他們站在耕太身旁很久,眾人都默默流下眼淚。

 

※※※

 

時間流逝,眾人的生活都回復從前。

 

耕太的家人在耕太死後找到一封信,是耕太留給他們的,信上寫了很多耕太未能說的感情。而最後有一句醒目的一行字。

──死ぬことは、終わることじゃない

 

不知為何,這句話帶給了他的家人向前的勇氣,就像耕太未死一樣,在他們身邊守護著他們。

 

而波多野醫生就去到了東京的帝都大學醫學系附屬醫院高度先端醫學中心,這那裡,他認識了其他數位有才能的醫生,主張著「死なせない。ただ一人として。」,與他們在解決各種疑難雜症。

 

宮本孝介,他告知患上罹患多重性複位癌,被宣告只剩半年壽命。在各間醫院都不願意接收這病人的情況下,高度先端醫學中心就接收了他。

 

面對著這樣的病人,波多野說:「對於病人來說,我們中心是最後的救命草,ラストホープなんですよ」他會負起責任,全力治好每一個病人。

 

波多野總是會想,如果耕太能來到這所醫療中心,一定能治好的,一定。

 

另外,他有一個習慣,就是每逄三時,他就一定會吃點,其他的醫生總是會吐嘈他這個習慣,但他從來沒有解釋過原因。那是──

 

「波多野醫生,有人找你。」

 

「嗯?」波多野望向門外,看到一輛椅駛進來。

 

是長谷部,他那金髮已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黑髮。

 

在耕太死後,長谷部也來到了東京,他當上了心理諮詢師,在東京的某一間醫院裡工作。他似乎很喜歡現在的工作,臉上總是掛著笑容。

 

在今天,他少有地來找波多野。

 

「好了沒啊?醫生。」

 

「啊,好了好了。」

 

長谷部和波多野回到去耕太曾經在的地方。今天是他去世後的第一年。

 

 

End20150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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